034旅游散心(1)
接下来的几天,公司接了个跨国合作的大项目,整个顶层办公区都像上了发条的钟,连空气都绷得紧紧的。
打印机昼夜不停吞吐着文件,会议室的门几乎没合上过,乔凛澈的身影多数时候都陷在那片亮得晃眼的灯光里,眉头就没舒展过。
乔晚星坐在沉临时工位上,面前摊着的项目资料像本看不懂的天书。她试着想帮点忙,可对着那些密密麻麻的专业术语,刚鼓起的劲头转眼就泄了。
有时看到沉悠抱着一摞文件匆匆往乔凛澈办公室走,她也想跟过去搭把手,却总在门口被里面传来的快速对话拦住——那些关于风险评估、成本核算的词汇,她连听都听不太懂。
有次她端着刚泡好的咖啡进去,想替沉悠分担点杂事,刚走到办公桌前,就听见乔凛澈对沉悠说:“把第叁季度的现金流预测表调出来,对比一下最新汇率波动。”
沉悠应声转身时,脚步都带着风,而她手里那杯咖啡,好像突然成了多余的东西。
她和乔凛澈的交流肉眼可见地变少了。早上同车上班,他要么对着平板看数据,要么接不停的工作电话,偶尔腾出空问她一句“昨晚睡得好吗”,她也只是含糊应着。
晚上他几乎天天加班到后半夜,她在工位上等得眼皮打架,最后总是被他的助理轻声叫醒:“乔小姐,乔总让我送您回去。”
周五傍晚,乔晚星看着会议室紧闭的门,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桌上几乎没动过的项目资料,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涌得更凶了。
等乔凛澈终于从里面出来,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,眼下泛着浓重的青黑,她还是咬了咬牙走了过去。
“哥,我想出去旅游几天。”她声音很轻,带着点试探,“跟悦然一起。”
乔凛澈正揉着发胀的太阳穴,闻言愣了愣,视线扫过她桌上几乎崭新的资料,又看了看她低垂的眼睫——那上面没什么情绪,倒像是攒了好些天的倦怠。
他心里掠过一丝歉意,随即又被项目的事占了去。
确实,这阵子她在公司也帮不上什么实际的忙,留在这里反倒跟着耗着。
“行,”他几乎没犹豫,很快就点了头,伸手随意揉了揉她的头发,动作里带着明显的疲惫,“出去散散心也好。钱不够就跟我说,注意安全。”
乔晚星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快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,说不清是松快还是失落。她低低“嗯”了一声,没抬头看他:“那我明天就走。”
“嗯,”乔凛澈应着,已经转身看向快步走来的沉悠,“那份补充协议拟好了?”
沉悠点头,递过文件:“按您上午说的修改了,法务那边初步审过。”两人一边说着,一边又匆匆进了会议室,门在身后轻轻合上,隔绝了里面低低的讨论声。
乔晚星站在原地,看着那扇紧闭的门,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发紧。她转身收拾东西,桌上的笔记本里还夹着刚来时抄的笔记,字迹歪歪扭扭,像个笑话。
第二天一早,悦然的车停在楼下。乔晚星拖着行李箱出来时,乔凛澈的车早就没影了。
坐进副驾,看着小区门口的梧桐树慢慢后退,她忽然轻轻吁了口气。
“早该走了,”悦然打了把方向盘,笑着瞥她一眼,“在他那公司待着,你又插不上手,纯属给自己找不痛快。”
乔晚星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,没说话,只是嘴角轻轻扬了扬。
或许离开一阵子也好。
至少不用再看着他和别人默契配合,不用再琢磨自己到底算什么,不用再在那些细密的委屈里,反复煎熬了。
车驶上高速时,她手机震了一下,是乔凛澈发来的消息:【到了告诉我。】
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,指尖悬在屏幕上,最后只是回了个“嗯”。
她帮不上他的忙,他也顾不上她的情绪,暂时分开一阵子,对谁都好。
车子刚拐进山路,悦然便摇下车窗,山风卷着草木的清冽涌进来,乔晚星额前的碎发被吹得轻扬。
“这山雾散得真妙,刚还遮着峰顶呢,转个弯就露出来了。”悦然望着远处渐显轮廓的山峦,语气里带着点惊喜,乔晚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,笑了笑:“跟你昨天翻天气预报时说的‘大概率放晴’对上了。”
两人订的民宿藏在竹林深处,木楼的露台带着经年累月的吱呀声,却透着股踏实的暖意。
放下行李,悦然便拉着乔晚星往后山的小溪走,凉鞋踩进水里的瞬间,她轻“呀”了一声,转头看向乔晚星:“水温刚好,比空调舒服多了。”
溪水只没过脚踝,底下的鹅卵石被冲刷得圆润,她弯腰拾起一颗半透明的,对着阳光转了转:“这纹路像幅抽象画,留着当纪念吧。”
乔晚星正想说“小心滑”,就被她泼了满脸水,冰凉的水珠顺着脖颈滑下去,她笑着扬手反击,溪水被搅得哗哗响,岸边的蜻蜓振着翅膀飞远了。
傍晚在露台吃农家菜,老板娘端来的杨梅紫得发亮,颗颗饱满得像要淌出汁水。
悦然捏着颗圆滚滚的,指尖轻轻转着蒂部递到乔晚星嘴边,眼睛弯成月牙:“来,尝这个,我刚瞅着就甜。”
乔晚星刚要张口,忽然想起早上溪边她泼水的“前科”,狐疑地睨她一眼:“真的假的?”悦然立刻板起脸,自己先咬了颗旁边:“甜的,这筐绝了!”说着又把手里的往前送了送,指尖都快碰到乔晚星的唇。
这下乔晚星信了,张口咬下大半颗——酸意像带刺的小针,“唰”地扎遍舌尖,她猛地蹙眉吸气,腮帮子都酸得鼓起来。
还没来得及说话,就见悦然憋着笑,飞快从盘子里又捏起颗紫黑的塞进嘴里,嚼得眉眼舒展:“嗯,这颗是真甜,看来好的都被我摸着了。”
“好啊你!”乔晚星反应过来,伸手就去挠她腰侧,“故意拿酸的诓我!”悦然笑着往旁边躲,手里还攥着颗杨梅,被她一推竟滚落到竹椅下。
两人笑得东倒西歪,乔晚星扑过去时带得竹椅“咯吱”晃了晃,悦然趁机往她嘴里塞了颗什么,这次竟是清甜的,汁水顺着喉咙往下淌。
“算…算赔你的。”悦然笑得喘不过气,手指还沾着杨梅汁,在她脸颊上轻轻刮了一下。
乔晚星没躲,两人笑闹着撞在一起,竹椅发出轻微的晃动声,远处山尖浸在落日里,晚风裹着饭菜香,把细碎的笑声送向远处的竹林。
夜里她们躺在顶楼的吊床上看星星,悦然忽然指着猎户座说:“你看那叁颗连成一线的星,小时候我爸说那是挑夫的担子,一头挑着黎明,一头挑着黄昏。”
乔晚星没接话,侧头看她,月光落在她脸上,睫毛投下淡淡的影,比星光更柔和。“明天去爬那座山吧,”悦然转头望她,眼里带着期待,“山顶应该能看到云海。”
乔晚星笑着点头,吊床轻轻晃着,把此刻的安稳晃成了圈,一圈圈漫进心里。
第二天爬山时,悦然走在前面,时不时回头等她:“这边有树荫,歇会儿?”她摘了朵小黄花,别在乔晚星耳后:“衬得你今天肤色特别亮。”
两人蹲在石阶上分享同一瓶水,瓶口碰到一起时,都顿了顿,随即相视而笑。
山顶的风很大,能看见云在山谷里流动,悦然张开双臂,回头冲她喊:“星星,快来!”
声音被风吹得散开,乔晚星望着她被风吹乱的头发,觉得这大概就是最好的时光了——有山,有风,有身边人眼里藏不住的笑意。
从山顶下来时,悦然掏出手机翻照片,忽然戳了戳乔晚星的胳膊:“你看这张,你仰头看云的样子,像只晒暖的猫。”
照片里山风掀起她的衣角,发梢沾着点阳光的金,乔晚星笑着去抢,却被悦然躲开,手指飞快点着屏幕:“发朋友圈发朋友圈,让你男朋友看看你现在多悠闲。”
乔晚星笑着扑过去抢手机,指尖在屏幕上划了两下,反倒自己加了句文案:“山顶的风会偷头发”,才点了发布。